降头术之中,和细菌、病毒,以及人类所不知悉的微生物有关的部分甚多,有许多降头术,可以算准了时间发作,取人性命,那就是控制病毒的结果,这个公主若是在这方面发扬光大,那就正是我设想的可怕事情了!
我甚至像是看到了在阴暗的光线之下,一个女人,捧着人头,正在研究如何控制病毒的可怖形象!
田活对降头术一无所知,所以他想不到这一点,他只是看到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所以他就再向我强调,公主不会做那样的事。
一直说到我不耐烦了,我才冷冷地道:“说几乎和全人类为敌,那可是她自己说的!”
田活这才不出声,神情古怪,显然在他心中,也有着矛盾。
我又冷不防问道:“你可猜到,她收集人头,是为了什么?”
我这样问,先肯定了田活知道公主和许多失盗的人头有关,若是田活想隐瞒什么,防线也一定崩溃。
田活在听了我的话之后,吓了一跳,叫了起来:“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她和——人头有什么关系!”
我沉声道:“你知道的!你甚至知道具体的情形!”
田活大叫了起来:“我不知道!”
我道:“好,那我问你,你在明白了蓝丝的身分之后,为什么如此害怕?”
田活的身子闪了一闪,那时,正在飞机之上,他至多自机头躲到机尾去,绝无可能避得开我,我目光凌厉地瞪着他:“你这恶贼,你要是再不把你所知的说出来,你就是在帮着那公主作恶,肆虐全人类:为虎作伥,罪大恶极!”
我知道田活说话吞吞吐吐,一点也不爽快,一多半是为了维护他心中的公主之故。
所以,唯有痛贬他的公主,那才能使他说出真情来。
果然,田活涨红了脸,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我道:“是你说的,她的行为,和人类为敌!”
田活别得脸一阵青一阵红:“我再一次告诉你,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绝不是为祸人类!”
我冷笑:“几乎与全人类为敌,不等于为害人类,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
田活居然道:“我也不知道!”
我道:“好,那把你所知的全说出来,我们来分析一下!”
田活道:“我不知道该向你说什么。”
我道:“那也容易,我问,你答,这就是了!”
田活喘着气——我要问的事极多,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先问他为什么要怕蓝丝。
田活的回答,极度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道:“我最近见过她的师父,是她的师父警告我的!”
我大吃一惊,连忙问:“她的师父?”
田活道:“是,是一个地位极高的降头师,可称是国师,名字是猜王。”
我道:“你所谓“最近见过”,是什么时候?”
田活道:“约在半年前左右。”
我想了一想,那是在猜王出事之前。
这时,我思绪紊乱之极,我挥着手:“你别急,慢慢说!”
田活笑了起来:“我没有急,倒是你急了!”
我苦笑:“你会知道我发急的理由——你常见猜王大师?都是在什么情形之下见他的?”
田活道:“都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开始,只觉得这个人很是奇特,后来,才知道他是降头师,她也约略向我介绍了降头师是怎么一回事!”
田活对公主有特殊的情感,这一点,从他的谈话之中,明显地表现出来——他在提及公主的时候,很少用“公主”,而总是用“她”来替代。可能他心中是这样想的:人人都叫“公主”,我偏偏叫“她”,那就显得特别不同了,单恋者就往往有这种心态。
我道:“公主怎么说他?他可不是一般的降头师!”
田活吸了一口气:“为了他,我还和她,发生了——一次小小的争执。”
田活这样说的时候,神情很是懊丧,像是对那一次“小小的争执”,感到十分后悔。
我笑了一下:“有这样的争执,是理所当然的事!”
田活大是惊讶,瞪着我:“你知道我们是为什么而起争执的?”
我道:“可想而知——你是一个实用科学家,猜王是一个降头师,一个玄学家。在细菌或微生物的认识、应用、控制上,猜王大师的功力,深过你百倍,但是他却全然说不出所以然来,根本没有任何理论!”
田活大是叹服:“是!是!她也是那么说——不过,我总是……不很相信。”
我道:“这也很正常,就算你亲眼看到了,亲身经历了许多例子,你还是不相信的,因为那和你一贯所受的教育所灌输给你的思想方法,全然背道而驰,那是属于另一种思想方法范围内的事,现在被统称之为玄学。”
田活又道:“是!是!她也是这么说!”
我心中暗想,这个公主,倒真有点意思,撇开她的行为不论,她能有这样的见识,那真是不容易之至,这已脱出了实用科学思想方法的狭窄范围,足以迈向广阔无比的新科学领域——这是大科学家必备的条件,绝非对自己不明白的事,便冠以“大科学”的小科学家所能到达的一种。
田活道:“她还说,人类的知识,本来就是自玄学开始的,但到了近代,才忽然被实用科学所替代。原因是由于玄学太深奥,太难理解,需要异样的方能,才可以有所成就。而实用科学,即使是一个庸才,十多年按部就班的训练下来,也就可以称为“科学家”了,连猴子都可以通过训练成为专才,实在不算什么!”
田活是在转述公主的话,但也已然听得我悠然神往,忍不住鼓掌喝采:“好!太好了!真精采!”
田活在懊丧之中,大是惭愧:“唉,我要是也有你这样同意她说法的识见就好了,可是……我当时,却和她争执起来!”
他直到如今,还在后悔,一面说,一面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真笨!”
我安慰他:“你放心,那公主既然有这样的识见,岂会和你这等人计较!”
谁知道我这话,更令他伤感起来,他足有一分钟,长嗟短叹不已。我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因为这样说,等于说公主根本看不起他,那当然是令他伤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