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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佛印和尚

送走太守沈立后,苏轼又设宴欢迎新任太守陈襄,连续多日沉湎于有美堂中饮酒、作诗。王闰之对此很是不快,小莲劝解王闰之,说苏轼去有美堂饮酒作诗不过是自得其乐罢了,不会学那些无行的文人。果然,小莲说后不久,苏轼就很少去有美堂了,酒也喝得少了,每日与杭州附近寺院的和尚谈佛说法。王闰之心中欢喜,却听不懂苏轼与和尚说的玄话,很是奇怪。

这一日,王闰之又做好一盘西湖草鱼,一边端着走向书房,一边与小莲说出苏轼的奇怪之处。小莲笑着说:“夫人,先生慧根极高,这杭州周围僧院众多,他交几个僧人朋友也不奇怪呀。”说着话,两人走进书房。

突然,院中有人问:“子瞻兄在家吗?”王闰之一笑,低声对小莲说:“你瞧,又来了一个。”小莲微笑。

苏轼闻声来到窗前,小声对王闰之和小莲说:“哎呀,猫来了。”言毕,迅速将蒸鱼藏于书柜中,小莲在一旁讪笑不止。来人正是和尚佛印。他一脚踩进门来,苏轼笑着说:“有人如猫,闻腥必至。”

佛印抽动了一下鼻子,闻到了蒸鱼的香味,看看苏轼,笑着问:“子瞻,我来请教一个字,不知如何写法。”苏轼知道佛印已然闻到鱼香,又知他必会引出鱼来,便问是何字。佛印眨眨眼睛,说:“你姓蘇,‘蘇’字怎写?”

苏轼呵呵一笑,心下了然,说:“明知故问,上有草头,下有鱼禾,一边一个。”

佛印鬼头鬼脑地接着说:“然则无鱼何以为‘蘇’啊?”

苏轼哈哈大笑,起身从书柜里取出鱼来。小莲放好杯子,斟酒,二人喝将起来。苏轼捻须,忽然心生一计,低声说:“佛印兄,我昨日忽然有一个发现!”

佛印问:“何事?”苏轼狡黠地说:“贾岛诗云,‘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刘长卿诗云,‘仰见山僧来,遥从飞鸟处’;颜真卿诗云,‘山僧狎猿狖,巢鸟来枳椇’;刘禹锡诗云,‘立见山僧来,遥从鸟飞处’。唐人总爱以‘僧’对‘鸟’,我真是佩服他们。”

佛印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笑着说:“这就是我这‘僧’与你相对而坐的理由。”苏轼哈哈大笑,说:“都说你佛印机智捷才,确实不假!今天口背,让你讨了便宜。”

王闰之嗔怪说:“不雅!”说完,生气地拉着小莲走开。苏轼看着佛印喝酒吃鱼,大快朵颐,皱眉说:“我看你这和尚,不守清规,八成是假的!”

佛印并不停箸,边吃边说:“咱们相交多时,原来你不知我的来历?”见苏轼摇头说不知,佛印接着说:“我这和尚,全是拜家兄所赐!那年家兄初到京城,得知皇上尊崇佛教。他知我粗通佛理,又长了一脸和尚相,就想讨好皇上,让我陪他晋见。我也是年轻无知,就在皇上面前大谈自己如何向往佛寺生活。谁知吹过了头,皇上问我若愿剃度,就赐我一张度牒。你想,我哪敢说不,只好跪下谢恩了。就这样,我成了御赐的和尚!”

苏轼听完拊掌大笑,说:“这可苦了你了!”佛印摇头说:“苦倒是不苦,我有这御赐的度牒在身,简直如圣旨一样。逢寺便住,遇库支钱,仆从成群,倒也逍遥快活。不像你那参寥老弟,真真的是个苦行僧。”

听佛印说起参寥,苏轼叹息一声,心中为参寥忧心不已。的确如佛印所言,参寥是个苦行僧。他自从出家以来,四处云游,居无定所。之前苏轼任职凤翔,参寥去游访过苏轼。这次苏轼任职杭州,参寥前不久又来到杭州与苏轼游玩了几日,便辞别离去,约定不日归来。苏轼说:“参寥兄出游回来了没有?”佛印说没有,苏轼略微沉吟,说:“佛印兄,好久不见大通禅师了。明日我想去灵隐寺探望他,如何?”

佛印好像很怕见到大通禅师,迟疑一下,忙说:“这个,吃鱼,吃鱼。”岔开话题。苏轼笑眯眯地看他两眼,两人举杯对饮。

吃完鱼后,虽然佛印很不情愿,苏轼还是拉着他前往灵隐寺。灵隐寺创建于东晋咸和元年。当时僧人慧理来到杭州,见这里山峰奇秀,认为是“仙灵所隐”之所,便于此建寺,并取名“灵隐”。五代时吴越国王三代崇奉佛教,不断扩建了庙宇,使灵隐寺规模宏大,僧徒众多。灵隐寺深得“隐”字意趣,虽寺宇雄伟,但深隐于群峰之中。周围密林葱茏、清泉流淌、鸟声啁啾,足当“仙灵所隐”之所。

苏轼、佛印二人来到灵隐寺门口。佛印故意为难苏轼,说:“哎,子瞻,贫僧方才想到,大通禅师可是不见俗人。”苏轼不以为然,说:“我与大通禅师相交甚厚!”佛印点头说:“知道。但相交甚厚也是俗人!”

苏轼明白佛印故意难为他,看看佛印,“嘿嘿”冷笑,一脚踏进大门,见两个泥塑的金刚狰狞怒目,立在两侧,便问:“佛印,这两个金刚谁更厉害?”

佛印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拳头大的。”苏轼立刻问:“为何?”

佛印接着说:“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所以拳(权)大压死人!”

苏轼大笑摇头,迈步进入寺中。佛印微微一笑,快步跟上。

他们来到大殿中,苏轼看着双手合十的菩萨像,问佛印:“菩萨是佛,为什么还念阿弥陀佛?”

佛印回答:“求人不如求己呀!”

苏轼又问:“求己何用念佛?”

佛印接着回答:“佛在心中,念佛方知自己是佛!”

苏轼笑着说:“既是如此,只要心中存佛,口中念佛,便是佛了?”

佛印合十念佛:“阿弥陀佛,正是!”苏轼也跟着双手合十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佛印不禁一愣,问苏轼:“你在做什么?”

苏轼正色说:“我现在不是俗人,已是佛了,快通报吧!”

佛印又是一愣,心中瞬间了然,微笑着说:“啊,有意思!不过,大通禅师岂是随便能见到的,凡人要见须沐浴斋戒三日,尤其不能见到女施主。”

苏轼不以为然地说:“佛要超度的本是凡人,若是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成天端着圣人的架子,哪里还有佛性?”

佛印问:“何以见得?”

苏轼说:“《金刚经》有云,‘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城乞食’。如来佛都像叫花子一样去城中乞食,你给大通禅师摆什么架子?还不见女施主?佛印,我敢与你打个赌,明日我就领一红尘女子来,大通禅师非但不会不见,我还要他与她们一块儿念经。”

佛印摇摇头,说:“我不信,大通禅师怎会见红尘女子?我跟你打这个赌,你若能做到,我一定请你吃饭。”

苏轼慨然应允,于是两人相约待庙会之日再来。

转眼便是庙会,灵隐寺中香客、游人熙熙攘攘的。苏轼、麦子青等人和琴操、宋芳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灵隐寺,佛印出寺相迎。苏轼说:“今天要你还赌债。大通禅师呢?”佛印大惊,见到琴操、宋芳两女子,忙低声说:“哎呀,子瞻兄,你怎么当真?”

苏轼说:“我何时说过假话!鄙人不开口便罢,一开口便是实话!”

佛印很是无奈地说:“那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苏轼“呵呵”一笑,说:“若是见了棺材才掉泪,就算不得慈悲了。”

佛印念声“阿弥陀佛”,便痴痴地望着二美。苏轼一转念,笑着说:“佛印,我来问你,为何叫南无阿弥陀佛?为何不叫北无阿弥陀佛?”

佛印为之一怔,说:“南是吉向。”

苏轼摇头,一脸正色地说:“瞎说,见了姑娘就找不到北了,这才叫南无。”

众人哈哈大笑。佛印又向二美双手合十:“二位仙子,苏大人说小僧找不到北了,你们有何说法?”

琴操说:“男者南也,你是男子,找到的一定是南。”宋芳也说:“对,你找到的肯定不是东也不是西。”

佛印拍了一下脑袋,说:“不是东西!哈哈,我既挡不住,诸位只好请了。”

一行人来到大通禅师的禅房,大通禅师正在坐禅。苏轼上前躬身施礼说:“禅师在上,苏轼有礼了!”大通见苏轼领进了杭州二美,大为不悦,皱眉说:“苏子不应不知,老纳禅房从不见女子。”

苏轼笑着说:“她们不是女子,是女菩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菩萨是男女,男女是菩萨。是耶?非耶?”

大通一怔,说:“施主说得也……也是。”苏轼接着说:“大师若借她木槌一用,我即当场填词一首,让她们唱出来。”大通禅师略一迟疑,苏轼接着问道:“禅师不肯?”

大通禅师说:“割肉贸鸽,舍身饲虎,求一木槌,安有不肯之理?”无奈地将木槌递与琴操。苏轼填词一首,交给宋芳。琴操敲着木鱼,二美唱道:“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借君拍板与门槌,我也逢场作戏莫相违。溪女方偷眼,山僧莫皱眉,却愁弥勒下生迟,不见阿婆三五少年时。”

大通禅师微笑着听完二美歌唱,双目微闭,口占一偈:“天纵子之才,辩才自无碍。三藐三菩提,岂从辩中来!”

苏轼一愣,立即正色合十,说:“苏轼谨受教!”

大通禅师又口占一偈:“琵琶洲上人行绝,干越亭中客思多。月满秋江山冷落,不知谁问夜如何。”

琴操、宋芳听了佛偈,如遭电击般愣了一下,念及自身,低头念佛……

一行人辞别大通禅师,走出寺外。苏轼已没有了进寺时的锐气。佛印问苏轼:“子瞻,你是输了还是赢了?”苏轼一愣,脸色茫然,说:“啊……输赢,此次无输赢!”

佛印自言自语地说:“哼,这个子瞻。难道怕请我吃饭不成?”

苏轼心不在焉,口中喃喃自语:“三藐三菩提,岂从辩中来?三藐三菩提,岂从辩中来?”

苏轼在杭州的一举一动,都被刘户曹通过密信报告给王珪。一日王珪看完信,感到百思不得其解,边踱步边说:“不找歌妓,也不喝酒了,却日日跟僧人在一起,成天里讨论佛经。这个苏轼,又让老夫看不懂了。”管家低声说:“是,老爷,这苏轼常常让人看不懂。”

王珪又拿过信来,仔细阅读,笑容慢慢浮上来,不住地点头,说:“好,好,苏轼呀苏轼,他若常与僧人论经说佛,则生万事皆空、虚无缥缈之念。久而久之,必厌弃热闹,逃离红尘。到那个时候,他还有什么心思做官呀?”

小莲在房内教导苏迈、朝云读书。巢谷红着脸走了进来,不停地搓着手。小莲看到巢谷,咳嗽着问他有什么事。巢谷结巴着说:“没事,小莲,我过来瞧瞧你,书教得如何了?”小莲看出了巢谷的局促不安,意识到他有话对自己说,却又不希望他说出口。于是避开巢谷的目光帮苏迈正字。巢谷接着说:“小莲,你也别太劳累了,我看你近日又瘦了好些。”

小莲又咳嗽,说自己没事,也不累。巢谷关心地说:“你咳嗽已许久了吧,我去找郎中给你抓点药。”

小莲说:“不用了,巢谷兄,我正服药呢。”见巢谷欲言又止,小莲接着说:“巢谷兄,若无什么事,你且忙你的去吧。你在这里,孩子们不专心。”

巢谷终于鼓足勇气,低声说:“小莲,我有话要跟你说……”

小莲脸一红,不想他说出来,便说:“巢谷兄,对不住。小莲现在无暇听巢谷兄说话,改日吧。”

巢谷心一横,说:“小莲,今夜你若有空闲,我想邀你出来,我有话告诉你。”

小莲说:“巢谷兄,小莲身子不适,睡得早。”巢谷很是无奈地说:“小莲,你为何要躲着我?”

小莲叹息一声,说:“小莲不是躲避你,小莲是躲避自己。”巢谷激动地说:“小莲,巢谷是个鲁莽直人,你这话我听不懂。你只管跟我挑开天窗说亮话。”

小莲低下头去,说:“巢谷兄,小莲无话可说。”巢谷硬着头皮说:“我这里却有许多话要说,小莲姑娘你只管听……”小莲打断巢谷,低声说:“巢谷兄,你看那窗外的西湖水,风一吹,好大的波澜。而小莲心中只有一口枯井水,任是再大的风,却一点波澜也不起。巢谷兄,你不要为了一口枯井,而错过这窗外的西湖。你明白吗?”

巢谷终于听懂了小莲的话,却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懊恼地转身离去。孩子们都呆呆地看着小莲,小莲止住颤抖的身体说:“继续习字。”

过了一会儿,采莲端茶进来,看见小莲日渐消瘦,十分心疼地说:“小莲姑娘,别太用心了,看你瘦的!”小莲咳嗽几声,竭力抑制,说:“没事,从小读书惯了,如今教书,也不觉得累!”说着,继续帮苏迈正字。采莲看看,叹口气,将茶水放下,欲言又止,默默离开。

采莲回到自己房中,一个人坐着呆呆地出神。王闰之本想找小莲闲谈,见她正在教书,便转而来找采莲。两人谈起小莲的事,都不禁叹气。王闰之道:“唉,莲姐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表姑没有再给她说说?”

采莲愁容满面,摇头说:“上月说过一次,她说要是再逼她,她就出家!”王闰之大为吃惊,喃喃地说:“啊,出家?”见采莲点头,王闰之略微沉吟,说:“那,你没说说巢谷兄弟一直在想着她?”采莲叹气说:“真是作孽啊!我说了,可你猜她怎么说?她说她心里已没有男人了!”王闰之惊得说不出话来……

自从在灵隐寺听了大通禅师的偈语,琴操如遭电击般,念及自身,伤悲不已。最后终于看空了一切,决定出家为尼!

大悲庵禅房内,经声佛号,木鱼声声。尼姑们各持法器唱经敲打,琴操跪于佛祖塑像前,接受庵主妙莲大师的剃度。妙莲大师将琴操的最后一缕青丝剃下,放在一侧小尼手托的漆盘之中……

琴操出家的消息迅速传遍杭州城。麦子青得知消息,立刻赶到通判堂内禀告苏轼。苏轼大吃一惊,思忖片刻,叹气说:“唉,都怪我,不该与佛印打那个赌,把琴操带到灵隐寺去见大通禅师。琴操慧根极深,一触即通。唉,我不该啊!”

正在伤怀之时,有百姓击鼓告状,苏轼命衙役带告状百姓上堂。

两个汉子上堂来跪于地上施礼,苏轼命二人起来回话,说明事由。原来,二人一个叫陈秋,是原告。一个叫梁夏,是被告。苏轼呷了口茶,笑着说:“嚯,你俩的名字不错。”梁夏去年借陈秋二十两银子,时至今日不还,所以陈秋才要告他。梁夏也承认确有此事。但他是卖扇子的小户,自去年以来,夏日连阴不止,扇子卖不出,且有霉烂,一时实在拿不出钱来还债,不是赖账不还。

苏轼点点头,同情地问梁夏还剩多少扇子,梁夏回答说仅剩十把,其余尽废。苏轼命他将那十把扇子快快取来。梁夏虽不明所以,但仍领命跑回家去取扇子。苏轼转头笑着对麦子青说:“怪不得叫梁夏,原来是卖扇子的。”接着叫下一个告状百姓上堂。

听到来人是女子的声音,苏轼抬头一看,竟是宋芳。宋芳呈上状纸道:“大人,小女子恳求脱去贱籍!”一衙役接过状纸,呈给苏轼。

苏轼感到奇怪,问道:“宋芳,为何要此时脱籍?”宋芳在堂下回话:“奴家素知大人菩萨心肠,也知大人非久居杭州之人,故不愿失此良机。”

苏轼站起,沉重地说:“是啊,大通禅师说得好,‘月满秋江山冷落,不知谁问夜如何’,是该脱籍了……”略微沉吟,心想还是及早放她从良为好,接着大声说:“本官批准了。”他举笔写完判词,交给麦子青。麦子青大声念出:“京兆五日,自由判断。营伎宋芳,从良任便。”

宋芳叩头谢恩,接过判书,看着这令自己获得自由的判词,激动不已。苏轼嘱咐她常去看看琴操,宋芳点头答应后趋步退下。

梁夏恰好拿着扇子走进大堂,麦子青将扇子接过交与苏轼。梁夏不解地看着苏轼,苏轼将扇子展开铺在判案上,勾勾画画。顷刻间,几把扇子已经画完。

大堂外围观的百姓纷纷啧啧赞叹说:“苏大人题字了!”“这扇子可值钱了!”

苏轼起身,将画完画的扇子交给梁夏,说:“梁夏,拿这些扇子去卖了,准够你还账。”梁夏将信将疑地接过扇子,跪下谢恩。等他一出大堂,就被众人团团围住,转眼间即被抢购一空。见此情景,苏轼开怀大笑。

就这样苏轼每天到通判堂断案,秉公执法,断案合情合理,杭州百姓赞佩不已。

转眼就由夏入秋。这一天日暮时分,苏轼从通判堂下班回到家,刚刚走进大门来,就见巢谷、采莲、王闰之、小莲等人面有难色。苏轼大惑不解,问大家这是怎么了。众人不语,纷纷看向巢谷。苏轼更加疑惑,巢谷嗫嚅着说:“子瞻兄,欧阳修大人过世了!”

苏轼身子一震,低声问巢谷:“你说什么?”似乎不相信,怀疑自己听错了。待巢谷又说了一遍,苏轼面无表情,木然地走进了书房,身后的门“咣当”一声关上。

王闰之上前敲门,请苏轼开门,打算劝慰他,却听不到任何声响。巢谷、小莲、采莲都焦急地看着紧闭的门。突然,书房里传来了苏轼的痛哭声……

书房内的苏轼流泪写祭文,写完后付之一炬。苏轼边焚烧边诵祷:“师之恩德,苏轼没齿不忘;师之风骨,苏轼终身效法;师之遗愿,苏轼毕生践行……恩师啊!”苏轼痛哭!欧阳修对自己的提携、关爱、叮嘱,一幕幕、一声声地映现、回响在眼前、耳畔……

远在汴京的王安石得知欧阳修去世的消息,也悲痛不已,挥泪撰写祭文:“自安石仕宦以来,知我者,永叔公也。自变法后,大臣多有攻击,独永叔公能解我愚衷。永叔公虽有两次上劄子,对新法表达己见,但实是为吾献计献策。公与安石,文道相通,志亦相趣;公骑鹤蓬莱,安石岂能不悲乎……”

宋神宗熙宁五年(公元1072)闰七月二十三日,北宋文坛领袖、政治家欧阳修去世,享年六十六。八月,朝廷赠太子太师,熙宁七年八月,谥号“文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