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还是王是观的功劳,他敲安仁里的门没人应声,只好回到柴碧玉的地方借电话打进来。但他显然是误会了,还以为荷沅与祖海久别重逢,小别胜新婚,电话里都是促狭的笑。荷沅一来没这方面的机心,二来睡得迷迷糊糊,没理会,洗脸刷牙后下楼放王是观进门,然后立刻跑去饭桌边看祖海有没有留下纸条。果然有纸条,上面写着:“这篇看着很好看。我搬出去了。”真的搬出去了?荷沅捏着纸条茫然若失。也不顾王是观在屋子里,跑上祖海的房间拉开橱门,果然里面清空了一半,那些夏天的衣服都不在了。
荷沅心里不觉有些空落落的,蔫头耷脑地走下来,见王是观手中拿着她新写的手稿,忙道:“这是我昨晚熬夜重新写的,写到凌晨呢。等下我读给你听,你听着好不好,如果好的话,我们后面的文章也干脆都照着这种模式写。你等一会儿,我先吃一下早饭。”
王是观诧异,那么厚一叠稿子,赶出来需要多少时间?他想起来时柴碧玉曾暗示他可以追荷沅,说这个女孩子不错,他当时推辞的理由是荷沅有祖海这样住在一起的男友,他不愿插足,柴碧玉当时笑说这两个人之间没关系,让他放心追,现在看来,这两人还真是没关系,否则昨晚久别重逢,荷沅还哪来时间精力写这些稿子?他是过来人,对同居恋人之间的关系清楚得很,反而对荷沅这个稀有品种刮目相看了,这天下还有这么迟钝的人。昨晚他看得出祖海对荷沅很有意思,所以看起来,问题出在荷沅身上。
王是观好奇得很,虽然取出了今早刚从照相馆冲印来的照片,眼睛却忍不住围着荷沅转。荷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瞪眼问:“看什么?你今天很有问题。”
王是观干咳一声,笑道:“我觉得你这人很怪,可怜的祖海,不知怎么在被你折腾。我很奇怪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么亲密,又住在一起,却什么事都没有。”
荷沅脸上一红,认真地道:“你别胡说,我们这儿与你们那里不一样,这儿保守,而且我也还年轻着呢。”
王是观想了想,道:“也有可能。不过总之我不能想像。来,看看我们的照片终于冲出来了,黑白的效果还是很好的,比彩照有味道多了。要是在我家里的话,我就自己冲了。冲一卷照片竟然要三天,滑稽。对了,我刚刚经过一家商店,据说那里明天有彩电到货,难道彩电就那么紧张了吗?”
荷沅笑道:“你是见什么都怪,这有什么可以奇怪的。最早我很小的时候,好像还是读小学的时候,买录音机还要用兑换券呢。我这儿的电视机、电冰箱和洗衣机都是祖海托关系买的,进入今年后,好像商店里东西多了,大家买的兴致也大了,虽然不用再托关系,但供不应求的状况还在,所以你如果有兴趣,明天凌晨可以去那家有二十台彩电到货的商店看看,肯定有人半夜排队争买彩电。”
王是观狐疑地看着荷沅,问:“中国人生活现在都已经那么好了吗?都那么有钱了?”
荷沅摇摇头:“我不知道,但看报纸上说,当一件上品的价格降到当地家庭户均月收入的两三倍的时候,这件商品一定会转为热销。估计电视机就是这么回事。冰箱洗衣机也差不多。”
王是观听了睁大眼睛,好一会儿才笑道:“我明天开店门前去看看,肯定很好玩。”
荷沅飞快地吃完泡饭,收拾起碗筷回厨房,一边道:“提醒你一点,王是观,你不许带着照相机过去拍,我最讨厌外国人猎奇似地拍了中国落后的一面到国外去宣传,然后让人误解中国一直没发展。”
王是观听了敲着桌子驳斥:“大妹子,我也是华人,不要歧视我。”
荷沅听着“大妹子”三个字好笑,也不知道王是观是哪里听来的怪调。不与他争论,两人反正说话都是吵吵闹闹没个正经的。出来厨房,便给只知道说中文不认识中国字的王是观读她昨晚重写的文章。读完后,王是观想了一会儿,道:“你再读一遍,我录下来,晚上我回去照你写的翻译,还是你写的吸引人。”
荷沅得意地声明:“这是昨晚祖海看了原稿后给我的主意,他告诉我文章该怎么抓人心。所以可见,未必初中文化的人水平也是初中,祖海还是很不错的。”
两人讨论了一下照片该插在文章的哪一部分后,安仁里军阀段告一段落,开始接下来的汉奸段。
一整个暑假,荷沅与王是观整整整理出安仁里、柴碧玉的房子、宁老的房子等九幢房子的资料。王是观赶着回家前,与荷沅一起连夜设计出照片插图的文字说明,一一编出照片的号码,将号码添在文章的相应段落,以便未来印刷时候可以对号入座。柴碧玉则是孩子们写完一篇,她审核一篇,还叫来在市里的老友一起研究探讨,非常认真,往往能在文章外又提出非常有价值的新料。
王是观回家后,荷沅也上学了,所以接下来的工作都交给了柴碧玉去完成。好在她的能量似乎很大,不到一个月,她便找人将文稿校对印刷出来,文字和照片粘贴都一丝不差,虽然因为没有出版号,还是白皮书,但看上去厚厚一本,已是非常可观。
这以后,只要有旅港同乡回来接受领导接见,她都要大张旗鼓地送上这么一本。偏偏那些老年同乡都对此书大有好感,老年人怀旧,受市领导接见时候屡屡提及,快到寒假时,终于事情一锤定音,由市委宣传部接手文章的出版和印刷,制作出市面上罕见的精装大开本,不仅上书店销售,还作为政府对外宣传的礼物,荷沅一下财源广进。连祖海都不得不哀叹,为什么有人傻运气就是这么好。
王是观的英文版因为故事怀旧经典,照片也是怀旧唯美,正好迎合了当时的怀旧风,所以文章也得以出版。他享用了国外的版权,他没想到爱好原来可以变成叮当作响的金钱,大喜,打电话回来给荷沅的时候,十分钟的电话倒有五分钟全是他爽快的大笑声,另外三分钟是荷沅的大笑,两人都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但两个人心中都很有成就感。
可是荷沅的安仁里遭了殃,时时有好奇的人按图索骥上门乞求参观,柴碧玉以前带着朋友到家里坐,现在改为到安仁里坐。因安仁里的环境更宽敞更美观,她总是笑称这是远房外孙女的地盘,久而久之,别人都把荷沅与柴碧玉联系到了一起。
荷沅最先还有兴趣客人上门时候端茶倒水,但后来厌烦,干脆交代了祖海给请的保姆傅姐,白天时候任柴碧玉处置。从傅姐的嘴里,荷沅知道了,竟然连高不可攀的市领导都来过安仁里,宣传部长是专门过来参观的,而市长是接见一个怀旧的香港什么大王来的。荷沅只要进门闻到烟味,就知道白天来的是男人,闻到香水味,就知道白天来的是柴碧玉的手帕交。好在柴碧玉是个要面子的人,见荷沅不会收拾房间,总是接见或会面结束后让青婆帮傅姐的忙,把荷沅的地方打扫一遍,免得下回有事时候,荷沅的窝里还是原来一副乱样,傅姐不是很会收拾,收拾了也不体面。
稿费的钱,荷沅赚得极有成就感,比炒股票莫名其妙地发财荣耀多了。拿到钱后,她得意洋洋地给父母添了三大件,装了电话机。自己也终于买了梦寐以求的整套音箱,彻底淘汰了原来的收录两用机。
春节又拎着祖海给她备下的礼物去给柴碧玉拜早年的时候,她已非当年的没话找话,无话可说,而是窝在柴碧玉的丝绒大沙发里叽叽呱呱聊了一晚上。荷沅说柴碧玉提携后进,爱护年轻人,祖海说像荷沅这样大方爽气,连房子都会让出去随便柴碧玉支配的人,柴碧玉还有什么可嫌的。
从柴碧玉嘴里听到很好的消息,政府部门已经将安仁里周围的环境划入未来的整治规划,准备逐步着手恢复以往的绿水环抱,杨柳垂荫,鱼跃人歌的旧貌。柴碧玉等老人已经被内部定为规划顾问。荷沅心想,是不是安仁里就可永久保全了?
三年级有了基础课,课程很紧,荷沅经常住在学校不回家,与祖海见面的机会也少,差不多一个月才见一次,不过只要荷沅回安仁里住的时候,经常可以接到祖海的电话。他还是老样子,出差回来,总会给荷沅带来一些当地的特产,于是,安仁里的大橱慢慢地满了起来,诸如墙上挂的,桌上摆的,家常用的。祖海肯花钱,买的都是好东西,当然看上去都不差。荷沅非常内疚,但屡次劝阻无效,祖海总是笑说这是他寄在荷沅这儿。但荷沅心说,他搬出去后连电视机什么的都没搬走,怎么可能会是单纯的寄放?但她说不过祖海,祖海总有一大堆道理,绕得荷沅最后帮着祖海说话。
青峦结束澳大利亚的考察,被带队教授看中,转到美国继续学业。荷沅千叮咛万嘱咐地要王是观有机会去探望一下青峦,汇报青峦的学习生活情况,有必要的话资助青峦一把,等王是观暑假来国内考察时候由荷沅结算人民币给他。但王是观去看了后,说青峦拿着全额奖学金,日子过得很滋润,住得也不错,让荷沅不要担心。从青峦的信中得知,青峦和王是观成了朋友,常有电话来往,王是观成了青峦初入美国的生活指导。荷沅有点担心,不知道王是观会不会误解青峦的友谊。
这一年,荷沅身边不断有追求的人。都说大学女生一年娇,二年俏,三年急,四年没人要,但荷沅三年级了,好像还是很俏。不过荷沅想着既然跟父母说了读书时候不考虑,当然得遵守诺言。而且读书不忙的时候她又常回安仁里,与男生少了接触互动的机会,所以系里男生都觉得荷沅神秘得很,背后给了她一个冷美人的雅号。
宋妍的老莫也出了国,宋妍一下像是失了魂似地,神智恍惚了好几周。吓得寝室里大家都轮着陪宋妍玩。荷沅带着宋妍好几次周末回安仁里好吃好喝,看着宋妍总是失魂落魄地提到老莫,心中则是不住地想,青峦离开的时候,她虽然牵挂,但好像没那么激烈,按说她与青峦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更长。荷沅开始怀疑,她和青峦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爱情。
三年纪结束的暑假,王是观又来,这回他有稿费撑腰,财大气粗,不用再接受柴碧玉资助。这个暑假对于他来说,是最后一个假期。他与荷沅两人相约天马行空地游了凤凰,平遥,屯溪,和无数江南小镇,带回来不少砖雕木刻,趁王是观回美国前,两人把砖雕贴在安仁里的外墙,木刻贴在安仁里内墙。王是观眼光独到,砖雕木刻总是贴得画龙点睛。荷沅甚至认为,这下的安仁里才真正有了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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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四年级开学,荷沅与同学们跳上火车,去外省实习。因为跳上的是过路车,所以同学们一核计,男生分两部分各从一个车厢的两头包抄,堵住其他想进入这个车厢的旅客,顺利地先放带队老师和女生坐下,然后他们自己各自占了位置。没占上位置的大家挤一挤。所以等到火车出站,个个都坐着开始掏出纸牌打拖拉机打拱猪。
荷沅与宋妍两个死党当然是坐在一起,宋妍经过一个暑假的调整后,状态恢复,又开始有说有笑,但荷沅看得出,她的笑容不再是以前的没心没肺。又一想,她自己经过与那么多老人接触访谈,观察了解了那些老人的言行举止,潜移默化间,难道就没有改变?起码,现在与柴外婆说话的时候,柴外婆已经不再拿她当孩子看待。不错,她的思想不再单纯,她已经知道了观察和思考。
大家都是刚从家里来校,上了火车除了打牌看书,就是窜来窜去分发土特产,闹哄哄的引得列车上其他乘客厌烦有之,看热闹有之。荷沅没有土特产,她这个本地人只有带着大量零食,还是祖海叮嘱她带上说实习过程中可以消遣,结果没到目的地,零食早就被年轻的胃们全部消化殆尽。总算宋妍抢救下一包鱼片干,是那种半透明韧性极好的鱼片干,两人分而食之,半夜下火车之后腮帮子都累得说不来话。
实习住的地方是一所高中的宿舍,中学只提供高低床,好在是夏天,只要带上草席与薄毯子即可。同学们反正到哪儿都是住宿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反而因为换了环境,都嘻嘻哈哈地非常高兴。最开始几天白天实习,晚上打牌,男生女生混一起玩,热闹得不得了,那些本来想以大学生哥哥姐姐为榜样的中学生看着都诧异得不得了,怎么他们这些考上重点大学的好学生都不用读书?于是有一个同学过去一语道破天机:中学刻苦学习,是为以后上大学了名正言顺地玩得痛快。这下那些中学的孩子们一下看到窗外无限生机,有了读书的旺盛动力。
美中不足,是中学食堂的伙食太差。中学生们还有家中带来的吃食,大学生们的好吃好喝都没节制地在火车上消耗一空,所以中午不得不带两个馒头上山,晚上到处找小饭店觅食。荷沅算是富婆,带着宋妍等同寝室的下了好几天的馆子。而那些男生则是就地取材,偷鸡摸狗,借着丰富的生物知识,将周围田间的青蛙搜罗一空。据说,已经瞄上了晚上在灯光下密集得可以撞人好几个包的蝗虫。
第一个周末,带队老师没有安排休息,第二个周末才开恩放了一天的假。大家都乘上公共汽车进城闲逛。荷沅去邮局给父母打电话报了平安,又给祖海打电话,连笑带比划地说了实习的地方大家有多吃不饱,男生最后买了酱油盐,从实习的地方搬了木材烤青蛙烤蝗虫吃,最后说她得在市里好好找可以做干粮的东西,明天以后可以带着中午裹馒头吃,真快吃不消每天中午两只白胖馒头了。不过大家都苦中作乐,一点没有想回学校的意思,可惜实习时间还只剩没多久了。说到吃蝗虫的时候,祖海都忍不住问了荷沅吃过没有,荷沅没有否认,吃就吃了,而且味道不差。放下电话,买了煮熟的咸鸭蛋和香肠回校,总算不用再淡口吃馒头。
没想到第二天傍晚实习回中学,看到祖海笑眯眯地等在传达室门口,夕阳正好照在他的身上,荷沅惊讶地发现,祖海现在居然变得很白了,不再是以前混在非洲可以当土著的样子了。荷沅忍不住快跑了几步,跑到祖海面前,惊奇地问:“你怎么会来?”眼睛瞟到了祖海身边老大一只包。
祖海与远远走过来的宋妍等人打了招呼,荷沅的寝室同学到过安仁里几次,他遇见过一次已经熟记。这才对荷沅道:“听说你们吃蝗虫,老天,你们这些大学生怎么什么都吃。给你们带吃的来了。”
荷沅听了大笑,正好一只蝗虫出没,荷沅仰手便一抓在手,用另一只手拎了蝗虫的两只大腿,送到祖海面前,笑道:“你还怕这个?以前我们都比赛捉过毛毛虫,那才是真可怕呢。你瞧,这儿的蝗虫个头大,只要剪掉翅膀,拉掉肚子,剩下部分吃起来还是不错的。红烧的不如熏烤的好吃。”
祖海忍不住咧嘴,低声嘀咕:“又跟我搞鬼,你真敢吃?你这人只有比我难弄。”
宋妍过来笑道:“我作证,我们都吃过,就跟吃虾一样。现在想想有点恶心,但大家一起围着起哄,吃起来就不是难事了。”
祖海笑对宋妍道:“小宋,你把这包吃的拿回去宿舍吧,我找荷沅有点事情要谈。” 荷沅对寝室室友道:“这里面据说都是吃的,你们先偷偷吃起来,我跟祖海出去一下。”
众人欢呼一声,两个人才拎得动那个大包,呼啸而走。祖海这才领着荷沅走出校门,转了个弯,荷沅看见一辆车停在那儿。祖海解释说:“我在这儿有个客户,问他借一下车,我想停在学校门口有点炫耀,所以停到这儿,他们看不见。走,我们去市里吃顿好的,可怜的,想起你吃蝗虫,我胃酸都会冒。”
荷沅笑道:“我晚上要是馋了会出来下馆子,不会饿着自己。谢谢你带来那么多吃的,我们全班同学都有口福了。”
祖海发动车子,带了荷沅上路。“我要是带少了,你又是个疏爽大方的人,到时轮到你手上只有一只鸡翅膀了都难说。你不在的时候我在安仁里住了几天,你猜猜我接到了谁的电话?”
“王是观?”荷沅几乎都不用考虑。王是观说他回去后要把他们暑假旅游的文章送去投稿。他觉得这回的游记一点不比上回的老房子差。荷沅认为他可能是来报告好消息,好消息来得可真快。
祖海摇头,笑道:“不对,是青峦。没想到吧?他是从王是观那里得来安仁里的电话号码,他说王是观现在他读书的城市工作,两人经常在一起玩。”
荷沅心中升起警觉,一时没有喜悦,只是急切地问:“祖海,你留下青峦的电话号码了没有?”
祖海发觉荷沅的反应与他想像的不同,既不是他不愿看见的喜悦,也不是他很想看到的冷淡,心中有疑问,道:“我问青峦的电话了,但是他说他还住在租屋里,没有申请通电话,他那天是在王是观的地方打的电话。”
“那你问他要王是观的电话了没有?王是观不是说在他家附近找的工作吗?怎么去了青峦那里?”荷沅心中升起非常不好的预感。
祖海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荷沅,奇道:“你不想有人照顾到青峦吗?怎么了?我看王是观不是个不好的人。”
荷沅不便将实情跟祖海说,犹豫了一会,对祖海道:“听说现在手机在开通漫游了,你的手机能在这儿用吗?”
祖海摇头:“不行,我们市的手机要到明年才开通全省漫游。你如果急的话,等下去我住的地方打电话。”
荷沅看看手表,略微沮丧地道:“吃了饭再去你那儿吧。很要命。祖海,你看我,光顾着着急,都忘了和你说谢谢了。”
祖海笑了一笑,“跟我说谢谢,见外了吧。你那么感谢我,等下吃饭你会钞就是。” 荷沅笑道:“不行,我的钞票每天请客下馆子,已经快见底了,今天的晚饭算是你接济穷人。”
祖海笑道:“不行,我宁可把这个月的钱先给你,今晚请客非得你掏钱不可,这是原则性问题。”
“也行,我只要不饿肚子,请客就请客。”老房子书的发行居然非常好,荷沅每半年都可以收到一笔不菲的稿费。 “小富婆,你怎么运气能这么好。”
暮色渐渐笼罩大地,随着越接近城市,路上的车辆变小变多。终于看见前面的路灯渐渐亮了起来,路边的房子渐渐多了起来,骑车的人也越来越多。城市到了。祖海将车停在一家金壁辉煌的宾馆停车场。
“先去我房间打电话吗?”
“饭后吧。”荷沅回答了后,又忍不住笑道:“还是去一下你的房间,那么热的天,给我洗把脸,或者柴外婆手中有王是观的新电话,我先问她一下也好。”
祖海终于忍不住问:“荷沅,你究竟是关心青峦,还是担心王是观?你怕他们两个在一起为你起冲突?”
荷沅皱眉,这话叫她怎么解释得出口?她想了一会儿,才对着电梯镜子里的祖海轻道:“你放心,我和王是观不会有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我跟他是兄弟姐妹。青峦……你说呢?”
祖海闻言怔住,电梯适时停下,祖海试探着伸出手握住荷沅的,拉她走出电梯。见荷沅没有拒绝,心中大喜,就这么牵着她来到他的房间,看着荷沅进去洗手间关上门洗脸,他情不自禁地倒出冷水瓶里面的水尽情喝个痛快。跟喝啤酒一样爽快。
柴碧玉那里没有王是观最新的电话,不出荷沅所料。
吃饭时候,祖海一直握着荷沅的一只手,看得服务员小姐都偷偷抿着嘴笑。荷沅看着一直冲着她傻笑的祖海,心中也是温情荡漾,傍晚看见祖海出现在中学门口的时候,她的心中早就废弃了不在读书时候谈恋爱的自我约束。两个人这个时候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向伶牙俐齿的祖海也似乎被封了口,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荷沅,你知道最近房子涨价很快吗?差不多翻倍地涨。”
“不知道,是安仁里吗?再涨价我也不会卖掉安仁里,这是我的窝。” “不,是你名下所有的房子,我替你管着的。”
“啊,对,我只知道每月从你手中拿房租,都快忘了还有这四套房子。你的房子也涨了?我很不好意思,都还没去你住的地方参观一下。”
“回去的时候你跟我说一下时间,我去火车站接你,直接带你去我住的地方看看。很简单,我对住的吃的要求不高,过得去就行。”
荷沅不由笑道:“不用去接我,我不想搞特殊化。我还是做我安稳本分的学生。” “你还怎么可能安稳本分得起来?报纸都连载过你们的老房子系列,同学还能不知道你?”
“是,非常苦恼,已经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都没人来追求我了,寂寞啊。”荷沅一边说,一边先笑了出来,挑战似地看着祖海的反应,眼睛弯弯的,非常妩媚。
祖海欣喜地看着荷沅,只是笑,知道荷沅只是说说而已,要真是有,才不会直接说出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吃完饭又回去祖海的房间,荷沅进去就直奔电话,打给王是观的父母。没想到,他们不在家,开启的是录音电话。荷沅失望,跟录音电话说了又有什么用,她等下就得离开这个房间这台电话。只有实习结束回家后再说了。她只得搁下电话,看看手表,道:“送我回去吧,中学校门不像大学一样整天开着,晚去了不好。”
祖海原本坐在荷沅对面看她打电话,见荷沅起身,他也跟着起身,走到门口时候,他忍不住一手推在门上,轻而急促地问:“就这么走了吗?荷沅,给我抱一下。”
荷沅害羞,不敢搭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语。祖海见她没有拒绝,喜极,大力抱住荷沅的纤腰,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心愿终于得偿了。他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摸索着抬起荷沅的脸,热吻在她脸上流连再三,终于印在她的樱唇上面。他感觉,荷沅此时也伸手紧紧抱住了他,这是第一次,荷沅伸手抱他。
许久,荷沅才推开祖海的脸,轻道:“送我回去吧。”
祖海“嗯”了一声,却不移开,只是将脸埋在荷沅的脖子上,粗重地喘息,呼出的气吹得荷沅脖子发痒,忍不住笑道:“你把头移开,我最怕痒了,你还专门找我空门呵痒。”
祖海终于抬起脸,急切地看着荷沅,道:“不回去行吗?我不舍得你走,不放你走。我们再开一个房间,今晚你住宾馆,我们多说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