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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祖海笑道:“那是因为你跟我在一起,师傅带得好。”

回到车库,荷沅见刘某人的车子已经不在,不由得看向王家园里,见那里灯火通明,非常热闹的样子。等祖海出来,荷沅扬扬下巴给他看:“好像出事了,以往他们家里从来只有几盏暗暗的很有情调的灯,今天亮得不寻常。”

祖海看看,没兴趣,揽住荷沅往家里走,今天什么日子,谁管他人瓦上霜。荷沅也想着已经通知到了朱行长,她算是仁至义尽了。

孰料王家园里这一夜辉煌之后,以后天天黑灯瞎火,荷沅再没有在车库遇见忧郁的刘太太。看来那夜一定是出事了。

毫无疑问,汪先生亲自去机场接的丹尼尔,还是从上海接回来。丹尼尔身型削瘦,头发灰白,但看一张脸才是四十左右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不苟言笑,但彬彬有礼,荷沅觉得是那种有点疏远的矜持的礼貌。他到达后拎着行李直接到了办事处,可能与汪先生一路从上海谈到办事处已经谈够,到达了就找荷沅单独谈话,了解业务详情。当然,这些东西对于荷沅来说都是信手拈来,说起来毫不费力。估计在丹尼尔听着也是觉得比较简单,并没什么大不了。荷沅觉得,难道自己需要一一说出生意后面谈判桌下等等之类的辛苦?那不成邀功了吗?

丹尼尔听完对荷沅的谈话不置可否,只认真地道:“梁小姐,你一周后赴美,之前,请起草一份详细工作计划给我,以免你走后群龙无首。以半年为期吧。”

荷沅心说她才走一个月,他怎么要半年的计划?有鬼。便道:“已经有一份季报,我先拿来给你。” 丹尼尔道:“季报我有,我需要半年期的计划,方便长远安排工作。”

荷沅心说那你干什么。但还是道:“好,我出发前交给你。不过老板,我准备去一趟神州特种,后天一台主要设备进场,我得在场。如果老板有兴趣的话不妨过去看看,那是MS中国办的第一单大生意。”

丹尼尔微笑道:“不,谢谢,我刚来,暂时走不开。谢谢你,梁小姐,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荷沅听了忙告辞出来,立刻吩咐后勤给定机票,当天来回。而后叫小宋进办公室,将季报交给他,让他照此拟一份半年计划。

祖海当然不快,这次终于没有了论坛,又摊上一次培训,还是去美国那么远,他中途想荷沅了都没办法够得着。

荷沅这次培训的课程竟然由教MBA的教授主讲,来者都是各地分公司的重要负责人。这一回与以前不同,大家见面荷沅已经有了话题,不止是就课程就事论事,大家还讨论世界市场发展,以及世界经济发展。闲时荷沅加紧上网阅读大量经济信息,看见与中国相关的就立刻电话告诉祖海。一个月最后几天,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东南亚,那里,似乎正酝酿着不小的风暴。

而荷沅更关心的是MS中国办究竟酝酿起风暴没有。与属下打电话,只知道如今丹尼尔亲自上阵,规范详尽地指挥市场业务部门的工作,当然,技术支持部门全体倾向于他,而业务部门怨声载道。丹尼尔的方式并不合适。荷沅了解了几次详情后怀疑,丹尼尔与安德列当初的思路差不多。

听说汪先生与丹尼尔的关系很好,他是办事处的元老,底下人等都是他一手招至,知根知底。经常丹尼尔在给业务部门开会的时候,汪先生也在场,他的一两句补充常害得业务人员无可推托,只好硬着头皮上阵。荷沅相信,汪先生现在一定是超水平地孔雀开屏,让丹尼尔看见他的能力。就丹尼尔进业务部开会都带着他来看,他们的合作愉快而默契。

那么,荷沅心想,她该是局外人了。

回到国内,与祖海久别胜新婚,再加时差折腾,第二天上班蔫蔫的。丹尼尔一上来就召荷沅与还没出发的汪先生开会,顺势给荷沅布置了一堆任务。丹尼尔的任务布置得很细致,确实如手下们所说,很规范,就像荷沅第一次培训所学。因为丹尼尔的态度明显的不容置疑,而汪先生同时愉快地现场接受其他任务。荷沅侧面就几个问题提问后,便不再多说。看起来丹尼尔是个坚持己见的人。

回到办公室里,荷沅看着丹尼尔的工作指令,心中郁闷,照着做吧,凭她的经验,一准失败,失败是没什么的,但她现在也算是在行内有些小名气,如果犯出这种常识性的不合国情的错误,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但不照着做吧,看今天丹尼尔刚愎自用的样子,即使她顺利完成任务,估计丹尼尔还会说一声要是照他吩咐做的话效果只有更好。最主要的是荷沅不想学汪先生事事“配合”的工作作风,她觉得人应该有坚持,明知是错还将错就错,她有点做不出来。

她关在办公室里思考了一早上,下午便整理了一下私人物品,称病回家,反正她一张脸正苍白着。回头让祖海通过关系从医院拿出一份病历,请病假一个月。祖海虽然说荷沅这么做显得太骄,但他巴不得荷沅不上班,大力配合,还亲自将请假手续送到MS办事处。

荷沅彻底闲了下来,种花养鱼睡懒觉,三天时间脸色便白里透红。院子里的栀子花开得正好,荷沅取一只粉青瓷笔洗,里面注水,飘了几朵栀子花在上面,一汪碧水衬白玉,看着眼睛都舒服。第四天的时候荷沅清早去了花鸟市场,搬来一大堆的室内耐隐植物,指挥着搬运工这儿放一盆,那儿放一盆,刹时,房间里面似是有了生气。傅姐打扫完房间,荷沅让她先回家,她喜欢独自呆着看书看报。煤气灶上小火炖着去皮鸽子加火腿,肉香混着花香,竟也不混浊。手中是荒废已久的书籍,百读不厌的《古文观止》。脚边嬉戏着已经身强力壮的笨笨一家。

十点钟的时候,接到汪先生的电话,他说上门探访,荷沅一口答应。不出十分钟,大门便被敲响,汪先生独自进来。进门后的汪先生看着穿老头汗衫的荷沅,微笑道:“你美国回来那天脸色真差,不过今天好像已经恢复。”

荷沅请汪先生里面坐,一边也不隐瞒地直言:“我身体很好,但我暂时不会回去,回去便得不由自主受人牵制伤及多年同僚。家中出粮主要不靠我,我不想白眉赤眼伤了大家和气。”汪先生还能过来做什么?赴美前道别是幌子,试探口吻吃颗定心丸才是主要。荷沅乐得说得大方。一边忙碌着斟上今年新做的代代花茶。

汪先生仔细打量了一下整间客厅,大致评估了一下价值,等荷沅泡上茶坐下来,他才道:“我后天就得去美国,因为你请假,丹尼尔将业务部门的工作交给唐生年暂时管理。技术支持由他自己管理。很可能,等我回来,MS中国办已经变得不再认识。”

荷沅喝自己的纯代代花茶,微笑道:“这不正好遂了他们的意?汪先生,七月份你回来的时候再说吧,我现在是一点不想参与,脑筋不想动到内耗上面。等你回来后,丹尼尔想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吧,我挺享受这几天悠悠闲闲的生活的。汪先生,我最想的是等你回来后打电话叫我回去上班,否则就算了。这回懒得投降。”

说到投降,两人相视一笑,当年情形浮现眼前。汪先生不明白荷沅心中是不是真的这么想,想主动退出竞争,免得伤了与他的和气。她说的是不伤同僚和气,而现在能被伤的时候他一个,她只是不直说而已。但看她行动应该是真正退避,确实不去参与竞争。只要她不在,汪先生心想,唐生年一个月内未必能真正成为业务部门的顶梁柱,那么他从美国回来的时候,MS还是少不来他。但是那样一来,梁荷沅可能必须真正地退出了。

汪先生追问一句:“真的不考虑?MS中国办给你的待遇相当不错的。”

荷沅笑道:“每月工资奖金都打到卡上,我都不知道拿了多少。可是待遇再好,做得不愉快还是不做为好。汪先生,我考虑得很清楚。你安心去美国吧。”

汪先生大是尴尬,听得出梁荷沅已经猜知他登门拜访的用心。被她那么一说,他这人立刻落了下乘,以后即使再做同事,他也没法在梁荷沅面前再抬起头。不过他也因此放了心,她已明说,照她平时工作习惯不是出尔反尔的人,而且看她家境确实是好,可能女孩子做到这一步已经倦鸟知返了。

不过再谈话就没了什么感觉,说了一些风花雪月,汪先生没有应邀留下吃饭,赶回办事处。

汪先生才走没多久,祖海回来吃饭,进门虽然照规定热烈拥抱,但两人都有些像在完成任务。趁着祖海洗手洗脸的空挡,荷沅端了饭菜上桌,鸽子笋片老汤,清蒸带鱼,清炒荷兰豆。祖海擦干了手出来,笑嘻嘻地道:“老婆在家就是好,中午也有饭吃,吃完还可以睡个午觉。”

荷沅将他一把摁到椅子上,笑道:“再过几天你就得烦了,讨厌,现在连中午也得回家报到,人还有没有自由。今天汪先生来探我消息,所以我少做了一个菜,本来还想凉拌一盘金针菇的。”

祖海笑道:“他来干什么?傻冒。办公室里有事肯定是先拿下他们这种文职人员,谁舍得手中握着市场的业务人员?现在你的位置谁在顶替?”

荷沅笑道:“唐生年啊,他可终于熬出头了。”

祖海忍不住道:“荷沅,你真有那么大把握?你退出来这一手做得虽然漂亮,但万一唐生年有他自己的道行,一两个月后你真回不去了呢?”

荷沅想了想,道:“我这一手本就是以退为进,让他们看看我不在业务部会走向哪里,我不在,他们才能看得清楚,一劳永逸,免得以后还是经常跟我鸡零狗碎地闹麻烦。但也不排除唐生年顺利接手。如果是这样,只能说明我以前自视太高,其实水平马马虎虎,那么我也该清醒认识自己,不如回家算了。顺便送汪先生一个人情。”

祖海笑道:“那好,我今天开始就戒酒。” 荷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祖海的意思,一筷子敲了过去,“你想得美,我还没玩够呢,等我三十岁再说。”

祖海笑道:“儿子也可以玩的,我们可以叫保姆,又不用你太操心。否则你每天在家不是太闲了吗?”

荷沅笑道:“不闲,一点不闲,我后面还有一大堆计划要做的事。祖海,我想买只电脑上网,看看国外的新闻,还可以打打游戏。否则呆在家里太闭塞了。”

“早该买,还可以教教我。我下午让财务送支票过来,进到公司账上。老婆,不如你再去买台什么跑步机之类的来,我可以锻炼减肥,这附近都没有跑步的地方。”

“谁说没地方跑步,西郊有条修了一半扔那儿的路,你每天早上开车过去跑上几圈就是了。不行我每天早起押着你去。”荷沅说着,一筷子抢下祖海已经夹起的带鱼籽,笑嘻嘻送进自己嘴里。不由想起林晶晶给青峦剥虾,“祖海,青峦他们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

祖海道:“青峦好像不很满意,你在美国的时候,有天他和我一起喝酒,说起来他很不想结婚的样子。不过他还是君子,没说林晶晶不好,直说不适合。我说不好就断了,拖着对谁都不好。”

“哪那么容易断,看那样子,林晶晶追得很紧。而且他们还上过床。且不说感情如何,青峦总得负点责任吧?不过也是,拖着万一不结婚,不是耽误了人家。”

祖海笑道:“那不结了?青峦的性子里面最大不足就是当断不断,顾虑太多。”

荷沅想想也是。吃完饭祖海睡觉,荷沅上楼陪着他在旁边看书,手机全部关闭,老房子里比较阴凉,住里面非常享受。恬静安逸。

最先几天还有同事不断来电问好,可后来大家也忙,再说看荷沅还真是偃旗息鼓,都也问候得少了。再加荷沅懒得开机,免得应付客户的问询,大家的电话也打不进来,慢慢地,不用半月,再开手机,电话已是了了。生活是真正的安静,而不是运筹帷幄。

可是小院外面却是风云变幻,无论是从电视新闻,还是从网络上读得的消息,整个亚洲金融正遭受着一次规模空前的恶性袭击,在美国培训时候大家所讨论出的最坏结果仿佛正在逐步走向现实,危机已经悄悄抬头。

为避开网络使用高峰时期好几分钟才能打开一个网页,荷沅每天清晨起床便上网下载新闻,顺便将标题读给在跑步机上做小白鼠的祖海。两人都很担心,危机看来已经波及中国,未来不知将会如何冲击中国经济,据目前看来,情况非常不妙。荷沅从网上找到的国外分析来看,祖海从事的房地产一定是首当其冲,必将成为危机经济中最大的受伤者。

任谁看到这种预测出来的结局都不会开心。祖海也不例外,这几天每天早早回家看荷沅翻译给他的最新消息,眼看着最坏预测越来越有实现的可能,当然是天天食不甘味,嘴唇上火皲裂,脸上满是疙瘩。两人都没想到,倾几个国家之力,竟然难以抵挡金融大鳄的攻击,竟会节节败退,退至悬崖。第一次充分认识到,原来国家不是万能,也第一次认识到,小民也与国家命运休戚相关。

此刻用热锅上的蚂蚁来形容祖海一点不为过,眼看着危机到来,而他手头还积压着空房无数,若预言成真,别的不说,即使高额贷款利息已经可以将他压垮。他已濒临绝境。

这天他中午回家,进门第一句话还是“怎么样”。荷沅上去主动紧紧拥抱了祖海一下,虽然得不到发应,她这几天还是坚持着做。她最近都不在祖海面前耍赖了,祖海的神经已经绷紧到极点,不能再戏弄于他。

“还是老样子,都估计泰铢会是第一个缺口。先不谈这些,我们先吃饭了再说。”荷沅觉得自己像是哄小孩似的。 祖海没答应,急促地道:“先给我看你的翻译。”

荷沅只得道:“好吧,你坐到饭桌边,我拿资料给你,边吃边看边说话。”

祖海挠挠一个月没修的头发,闷声坐到椅子上,荷沅瞥他一眼,过去电脑桌拿了资料给他。想到他还没洗手,不催他了,还是去洗手间拿了湿毛巾出来给他擦吧。出来,见祖海早就看上了,她拉过祖海没拿资料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擦个干净,然后轻道:“祖海,我们换个手。”

祖海似乎是没听见,没有动手,依然专注地看着手中资料。荷沅无法,只得拉起他已经擦干净的手去捏纸片,以换下祖海另一只手。不想才一拉祖海拿着资料的手,祖海“啧”地一声,不耐烦地道:“你别烦。”

荷沅听了愣住,什么态度。很想给祖海一拳头,可看着他皱起的眉头,又忍下了。他也难,那么大担子呢。可荷沅又想,难道她就不难?她“病假”之前挑的担子难道轻松了?她什么时候说他烦过?而她现在虽然看似悠闲,心里却是提着一把汗水,谁知道MS最后怎么发落她呢?她心里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放弃MS的职位。这点祖海可知?她站在祖海身后发了半天愣,才悄悄走开,进厨房盛饭出来,一碗给祖海。

荷沅只是大致翻译,所以不用多久,祖海便已看完,端起饭碗吃饭,但一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似是思考着什么。荷沅没去打扰他,看他吃完一碗起身,却不是去厨房盛饭,才问了一句:“一碗够了?再吃点吧。”

祖海过去洗手间,闻言头也不回道:“没胃口了。荷沅,今天你洗一下碗。”

荷沅翻了个白眼,不去与他理论。今天不知为什么他这么冲,她懒得去与他讨论“休息在家与洗碗归谁”之间的区别,免得他又是一句“你别烦”。“你别烦”倒也罢了,荷沅最难受的是祖海的那声“啧”,充分表达出他心中极大的不耐烦。她现在是他的大麻烦了吗?

洗完碗,荷沅迟疑了一下,没有上楼。没想到祖海在楼上喊老婆。荷沅一直反感“老婆”这个叫法,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今天是特别的反感。但祖海一直在叫,她只得上楼,拿本书坐到床头。才坐下,还没翻开书,祖海已经腻了上来,将头钻进她的怀里,一手熟练地绕到她背后,打开搭襻。荷沅惊道:“干什么,你这几天不吃不睡的,还是快点睡觉。”

祖海不听,也不说话,大力将荷沅压到身下,上衣都没脱,也没前戏,直接进入。荷沅只觉得痛,殊无欢愉,推又推不开,更不想伸手抱住他,被动无奈地接受着欢爱。在祖海一波一波的撞击中,荷沅不由得想起实习回来的火车上那个青花瓷脸说的话,“进门出门话都没有一句,进来就上,上了就走。”荷沅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她记得那么清楚,字字句句都记得清楚。心中生出的屈辱排山倒海而来,咬住嘴唇偏开脸,不愿被祖海吻到,心里只觉得肮脏。

祖海倒是没有上了就走,他翻下身来嘀咕了一句“老婆,我决定了”,便松松地搂着荷沅呼呼睡去,似是卸下一个巨大包袱。荷沅咬紧嘴唇盯着天花板愣了半天,很久才缓过气来,拉开祖海搭在她腰上的手臂,逃也似地下床,下一楼洗手间仔仔细细冲了个干净,换上衣服出门。可是走到门口又呆住,干什么去呢,逛街吗?她叹了口气,回来客厅坐下,似乎是没地方可以去。没心情逛街,而MS,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原来工作有工作的好处,起码是最好的最有理由的消遣。

揪起一张报纸,可看了粗黑的标题却不知究竟说的是什么,坐了半天脑袋里还是一团子乱麻,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矫情,还是祖海太过分。干脆打开电脑玩游戏。照着顺序将空档接龙从零玩到一百的时候,祖海才踢踢沓沓下楼,从背后抱住荷沅,一边亲吻一边道:“老婆,睡得真好,足足睡了两个半小时。你也不说来叫我,也不陪我。”

“噢,拿我当安眠药了。”荷沅避开祖海吻过来的嘴,淡淡地道。

祖海听得出荷沅的不满,忙陪笑道:“你是我老婆嘛,我不找你找谁?宝贝,你知道我这几天反常嘛,我晚上一定好好补偿你,唔?宝贝,别生气。”

荷沅的脸转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也不出手固定住荷沅的脸,只是猫捉老鼠似的追着,好几个回合下来才捉住荷沅的嘴唇,深深吻了好久。荷沅都气不起来,推开祖海的脸,瞪着眼睛道:“别跟我扮小丑,很好看吗?”

祖海笑道:“好了好了,终于肯看我了。宝贝,我本来一直决定不下,跟你一亲热,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我定了,割肉抛。你说能有几个人能像我们那样了解国外新闻,知道危机在前?趁着现在各单位在国家发文禁止福利分房前抢着买房分房,我得抢先把手头的空房全部折价清空,免得大笔资金压在手里困死。即使稍亏,也比以后付银行利息强。宝贝,你真是我的宝贝。”

荷沅心中忽然想到这个宝贝是不是宠物。但又骂自己没良心,祖海对她的好,她怎么还能不知?可心里还是别扭,推开祖海的脸,道:“回头找个好一点的理由登一幅广告,我也觉得越快出货越好。上班去吧,速战速决。”

祖海亲亲荷沅的手,笑道:“晚上别做饭了,我们外面去吃,吃完看电影,怎么样?或者看歌舞?” “看歌舞,这时候电影院里都是蚊子。”

“好,别生气了,我走了,等我回来。”祖海照约定紧紧抱了荷沅一下,这才出去上班。

荷沅没起身,等他走远一点才扭头看他,看着他出门。回味起刚刚祖海的话,其实看得出祖海是强颜欢笑,心血造出来的房子,割肉抛谁不心疼呢?算了,不与他计较,这点小事有什么可计较的,何况是夫妻。

可心里不觉还是不很舒服。在客厅坐立不安,怕自己胡思乱想,上去书房取出以前买的降香珠子,拿剪刀剪散了,仿佛香气也弥散来开来。这香气非常好闻,似乎能安稳人的情绪。荷沅取来锦线,像小时候立夏打蛋套似地将降香珠子串成一只灯笼状,可等放开里面的支撑,灯笼立刻塌陷。只得又想办法。做着手工,仿佛便可忘记心头的烦恼,氤氲的幽香中,脑子只要简单地想着这棵珠子怎么串,那颗珠子怎么连。可是串了很久还是不成。

荷沅气馁,收拾了珠子出去逛街,终于还是得去逛街。 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0)正在加载……

第四二章

荷沅来到祖海订桌的酒店十三楼餐厅时候,意外发觉朱行长也在座,而且就在隔一丛散尾葵的身后。荷沅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问问久不见面的刘太太究竟怎样了,她总是有很不好的感觉。但朱行长桌上有别人,肯定不喜欢当着人面说这种事,而且这回他未必肯离席,她也没东西拿来刺激朱行长,遂作罢。

没想到手机会想,尖锐的叫声在安静雅致、人们都入乡随俗压低声音说话的餐厅里显得非常刺耳。荷沅掏出手机一看是北京的号码,心中咯噔一下,犹豫一闪而过,她已经打开通话键,“你好,没想到是你。现在不是吃饭时间吗?”

老骆道:“真生病了?听声音不像啊。”

荷沅心说肯定是有人把她生病的消息传到老骆耳朵里了,他才会主动打电话来问候。想到这个,心里挺温暖的,微笑道:“假的,假的,是周瑜火烧赤壁前的假病。谢谢关心。”

老骆笑道:“还好,不是寡人有疾就好。做什么呢?在外面?” “是的,在外面吃饭。最近终于有空了,反而闲得难受。”

“既然闲,那我的那串降香珠子呢?说好的一年,你想耍赖是不是?”老骆笑嘻嘻地说话,好像是玩笑一样。

荷沅忽然想到,今天忽然拿出属于她自己的降香珠子来串,是不是有串给老骆的意思?给自己的她原本打算是串成首饰的。一时有点心慌意乱地道:“没耍赖呢,我今天下午就串了,可是怎么都不成型,还是原来的样子最好,再给我几天吧。最近我每天起太早,盯着东南亚的金融,现在雅虎链接的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这些新闻,我每天下载来看都要花半天多时间。过了这阵子可能好一点。嗯,我有个问题,真会失守吗?形势非常不乐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