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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老骆反问:“你问的是哪一国货币?”

荷沅忽然有点尴尬,这是不是算是打听国家机密呢?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因为关系到祖海,“我想肯定不会是特定到哪一国,肯定是牵一发动千机的,现在只要有一个国家声明停止与美元的联系汇率,估计不少国家会得跟进,否则坚持不下去。我这次去美国培训专门与教授讨论过这个问题。大家都觉得整个亚洲得失守,而我看现在的情势越来越不容乐观。你听我说,如果那些受打击的国家货币纷纷贬值,而人民币如果依然跟紧美元的话,我们国家的出口竞争力会受到多大打击。所以即使人民币挺过这一阵没有贬值,未来与东南亚等国家重叠的那一块出口肯定得受打击,依然影响我国经济。所以我总觉得,只要有一家失守,形势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发不可收拾。你看,我不用具体问是哪一国货币,我只问会不会失守,反正结果肯定一样。”

老骆笑道:“结果怎么会一样?你回头再考虑考虑人民币贬值与不贬值会导致什么后果。相信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外汇储备够足,而且我国的宏观经济环境也很好,我国也是个负责任的大国。不过你已经很不错,眼界非常开阔。已经有不少人向我探听消息,但还没有一个问得像你那样狡猾的。至于失守,似乎已经是大势所趋。”

这话一听,荷沅已经明白,失守只是时间问题了。只是老骆不便明说。她好好想了想,道:“我明白了,我会好好考虑不贬值……或贬值导致的结果。”估计老骆的意思是不贬值,但她还是不说的好,“这下我有非常好的论据劝说公司来中国设立生产型企业了。嘿,外汇控制。”

老骆笑道:“你这生的究竟是什么病?小脑瓜子转得比正常人还快。MS有人打压你?”

荷沅微笑,道:“只要我做得强硬,肯定是不会有事的,但是我懒得与人勾心斗角,斗赢了也就些蝇头小利,守的还是原来的一亩三分地,不值得。我以退为进而已,真不行我就全退了,回家绣花斗草。”

老骆在电话那头肯定摇头:“太傲气,太骄,有点一味追求姿态了。好吧,我再成全你一次。”

荷沅不由“咦”了一声,老骆什么意思?他准备打压MS中国办?“不好吧,太为难你。没关系,我绣花斗草也会满开心的。真的不用,我自己会解决。”

老骆只是一笑,道:“你会绣花?倒是小看你了。”并不搭理荷沅的拒绝 荷沅笑道:“别不信,今天正好买了一块绀紫的缎子,准备回家打发时间。”

“绀紫?绀紫的颜色与降香珠的颜色很合啊。哈哈。”老骆的用心昭然若揭。 荷沅只得笑道:“这下麻烦了,我得学着惜春,一张画慢慢地描上三年。”

老骆笑道:“你随便吧,不急,慢慢来,知道你没耍赖就可以了。”

放下电话,荷沅不由微笑,老骆总是给人温厚的感觉。但是老骆给她的面子太大,她都无法回报,一幅绣品哪里足够。至此,可以说她在MS的危机肯定将荡然无存,那么,出局的将是汪先生,而唐生年白高兴一场。但随即心中又是生出意思疑虑,这样好吗?眼看着祖海匆匆进来,她只有收拾起心绪,将刚才的话抛开一边,喝了口水等他走近。

祖海走近,先到荷沅身边,轻道:“老婆,看见你笑我就放心了。我过去隔壁桌与几个朋友打个招呼。”

荷沅跟着他看去,竟是朱行长那一桌。显然祖海认识的不是朱行长,但寒暄之后,大家也就互相被引见了。过会儿祖海过来,笑道:“荷沅,他们请你一起过去吃饭,都是我在银行的朋友,贷款经常要麻烦他们的。那个刘太太的哥哥也在。去吧,唔?”

荷沅只有答应,祖海的财神爷们相邀,怎么可能不去。大大方方过去那一桌,与朱行长打招呼:“朱行长好,很巧。”

朱行长看看她与祖海,笑道:“原来丛太太丛太太,是你们这一对。来,一起坐。刚刚我们正在讨论东南亚货币问题,正好你打电话也会说到这一点,看到大家都在关心这一点啊。”

荷沅坐到朱行长身边,笑道:“你们自然是比我还关心了。我们做进口,也不能不关心汇率。”

有人笑道:“这几天一天几个文件,看都看不过来,但普遍是看衰。不知道港币会怎么样,港股走向会如何。本来相信97回归政府肯定会在香港托市,现在我有点不确定了。”

大家接下去又继续议论危机,荷沅听着不说,心中虽然已经有底。祖海因为最近一直关心,而且看的又都是大报强评,加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的话头头是道,荷沅听着都刮目相看,那几个做银行的都也说好。荷沅见朱行长一直话不很多,以听为主,终于忍不住,轻轻问了声:“冰儿可好?”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此时称刘太太似乎很唐突。

朱行长抿了一下唇,比较诚恳地看着荷沅轻道:“被你料中了。但我至今还没问出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得感谢你。本来想散席时候找你聊聊。”

荷沅有点明白朱行长让她坐旁边的意思了。他以前一直居高临下,现在可能有事麻烦她,又不好意思主动说出,所以安排她坐旁边,看她是不是会问。她还真是心急。心中不由好笑,朱行长那么端着架子干什么。“我晚上没事,朱行长随时招呼。”

朱行长点头,微笑道:“最近想手机联络你,一直联系不上。”

荷沅笑道:“我刚美国培训一个月回来,最近又病休在家,除了出门,一般懒得开手机,免得工作缠上。不好意思。”原来联络过,看来他们心急。

两人然后不再交谈,加入到桌上的交流。桌上所有做银行的人一致看淡,认为这次危机当中,被扫到的国家谁都不可能逃脱。荷沅想到老骆的话,但不插嘴,不便插嘴。

一个问题一直讨论到饭局结束,荷沅与祖海被朱行长留下说话。朱行长开门见山,“那天因为你的提醒,我让保姆一直留意。但是等我获得不好消息赶到的时候,我妹妹一直大段背诵《哈姆莱特》中奥菲莉亚的台词至今。但我不知道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小梁你能不能提供一点线索。”

荷沅惊道:“奥菲莉亚的台词。”那不都是疯话吗?冰儿一直说疯话?“我那天对冰儿状况的怀疑是因为那天我又在车房遇见在那里徘徊的冰儿……”

朱行长插话:“你出差难得回来,冰儿知道你回来,又不敢去打扰你,又想见你,所以出此下策。”

荷沅惊讶,没想到冰儿会那么待她,那天还觉得她好像有示好的意思,但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等在臭兮兮的车库是为等她。她愣了好久,这才如实道:“那天我车库里面看见她,正好我与我先生分别,我亲了我先生一下,冰儿指出我有失矜持,我辩解说夫妻之间,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她觉得我说的有理。她跟着我去了一趟我的公司,一路都是很开心,尤其是回来时候看到刘某人的车子,她简直是飘着回家。我看着忽然感觉危险,怕万一冰儿也是主动示好,但被刘某人拒绝的话,会有什么结果。她连听我们说到刘某人的坏处都不行,何况是亲耳听到刘某人说或看到拒绝。所以我给你电话提醒。没想到还是没有避免事情发生。”

朱行长惊讶地看着荷沅:“就因为这个?你以为?”

荷沅道:“这已经够严重了,对于女人来说,感情受打击就是一切,何况令妹。我以前已经给你分析过,不过或许你不会很相信。”

“怪不得,怪不得刘某人也说不知道。”朱行长也叫上了刘某人,可见心中之怨了。那天他在王家园里大发雷霆,刘某人难得地拚命道歉,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贷款给刘某人。不过刘某人如今资金实力雄厚,并没有太受打击,而且还是在其他银行稍稍贷来一些。可见那天刘某人本来没准备打击冰儿要挟他们,但是最后还是歪打正着了。但让他们朱家生气的是,刘某人后来没有去看过冰儿。他有恃无恐,他不愁资金。

荷沅不知这一层,因为关心冰儿,也就多事了一下:“或许,解铃还需系铃人。” 朱行长叹了口气,道:“系铃的人不来,强拉了他来也没用。”

荷沅大发善心:“我最近几天在家病休,不是传染病。我与冰儿曾经相处融洽,如果方便,冰儿过来安仁里……”

朱行长摆摆手,道:“谢谢,不敢麻烦。多谢你,小梁,怪不得冰儿喜欢你,我再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以后有可能还要来麻烦你。”

荷沅道:“找不到我,朱行长你可以打我先生的手机。” 朱行长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刚刚我听你说起货币贬值,你看人民币会怎么样?港币和港股会怎么样?”

荷沅愣了一下,怎么朱行长反而就这问题问她了。她想了想,道:“我也没有明确答案,我的理解是,中国外汇储备,目前的经济形势,以及国家的大国负责态度,都不会放任人民币贬值。既然如此,大陆政府也不会放弃香港,肯定会予干涉,因为这里面还要做给台湾看这一层意义在,表明香港今年回归后不会唱衰。我相信港币与港股会收到冲击,但不会太厉害。虽然目前世界各大金融机构对香港的预测什么的都还没出来。”荷沅将老骆的话综合一下,得出自己的结论。

朱行长认真地看着荷沅,道:“你的结论与大多数国人相同,但与很多银行界人士相左,与你先生似乎也意见不同。”

荷沅笑了笑,道:“求同存异吧,我不能确定。但我相信我们国家。”说出来自己也觉得高调。

朱行长还是探究似地看着荷沅,他觉得她的话不是有的放矢,她那样的人上面一定有人,刚刚的电话,他因为最接近荷沅,听得清楚,听得出她在讨教。他仔细将荷沅的话与接电话时候的交谈前后想了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联,忽然笑了一笑,道:“我明白了,谢谢你。我们还是将讨论结果保密吧。非常高兴,以后可能还要向你讨教。”

荷沅知道他听见电话,所以微笑道:“不谢,希望朱行长也能时常指点。” 朱行长抿嘴一笑,道:“或许可以帮到冰儿。所以梁小姐,千万保密。丛总也帮忙。”

祖海本来听得有点云深雾罩的,以前刘太太的事情他懒得管,荷沅说起他也听得敷衍,所以朱行长与荷沅说什么,他不是很清楚。后面的人民币汇率什么的他才有点头绪,但总觉得话外有话。见朱行长与他说话,忙点头道好,他就不插话了,这是荷沅与朱行长的谈话。

与朱行长在停车场分别了回家,祖海上了车就道:“荷沅,我今早算了算,割肉抛得损失不少。但又算一下不抛的话,资金积压的利息非常可观。两年下来也差不多割肉抛损失的这个数……”

荷沅明白他这是在解释午睡时候的失态,便打断他的话,免得他道歉出来,他也难。“长痛不如短痛,抛了起码把现金抓在手里,还可以另外投资。再说有次也说过,国家取消福利分房政策的话,可能导致市场购买力提前释放。而这次泰国那边的危机可能波及整个亚洲,中国也不会例外,两者相加,雪上加霜,两年淡季很有可能。抛了才好。当然你会心如刀割。”

祖海听了忙道:“是的,是的,就是你说的意思,我掂量来掂量去不能下决心,毕竟数目不小,非常心疼。但你说得对,抛了将现金抓在手里,两年时间早就赚回来了,总比压在房子里面没钱使的好。你看我就想不明白,还憋闷得慌。”

荷沅虽然还是不愿将眼睛转向祖海,可嘴里温和地道:“你别说了,我有数。我自己没接触这些数字这些钱,所以说起来才轻松。你压力也是够大的。我想起来了,我的卡里面不知有多少钱,工资奖金都打在卡里,家里又都是你在开销,我没怎么去关心数目,你知道吗?可能也是一笔数目,你拿去垫一下亏空吧。”

祖海听了伸手抚摸荷沅的肩膀,笑道:“你的对帐单都有寄回家的,我知道数字。我手头没紧张到这地步,你那些钱先放着,真紧张的时候才拿出来。我最近压力太大了,不过今天决定抛了后,人反而轻松。”

荷沅“哦”了一声,岔开话题:“你说朱行长会怎么发落刘某人?”

祖海道:“朱行长他们的父亲也退休了,现在朱行长有动用公家钱的权力,刘某人有私人实力,而且还有长年联姻对互相底细的了解,他们不可能互相拆台。否则哪一方给压狠了反弹起来,对谁都没好处。”

荷沅摇头:“今天谈话来看,朱行长不可能放过刘某人。不过措施会比较隐蔽,不会让刘某人感觉到是他下手。就是不知道他怎么下手,很想看戏,因为刘某人也不是个笨人。”

“我比你还想看到刘某人结局。不过没力气去报复他,还是你以前说的,自己先做好了再说。”祖海将车拐进小路,停到车房前,“最近车房只有我一辆车,包房了。荷沅,你先下吧。”

午休时候的事,两人都不再提起,晚上祖海特别温存,但是荷沅心头还有一点小小的疙瘩。

昨天与朱行长吃饭聊天时候,荷沅见祖海津挂住蟹粉白玉煲了,早上去菜场时候就买了四斤大白蟹,回家蒸熟了剔肉.可是良好的设想总是与现实有一大段差距,一只蟹肉剔下来,荷沅已经后悔不该让傅姐这几天休息了.麻烦倒是罢了,对着挑出来的蟹肉却不能吃,这简直是对意志力的最好考验.

十一点才挑好蟹肉,心急火燎地下厨烧菜,虽然是多年不做菜,但近好几天一直盘桓在厨房,手法纯熟.海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将两菜一汤做出来:蟹粉狮子头,番茄炒虾仁,青瓜皮蛋汤.

祖海回来第一件事是打开电视机,等待12:00的午间新闻.然后走进厨房,见了台子上的三个菜,笑道:"已经那么多,你还忙什么?忙得脸上都是汗."说着想替荷沅擦汗.

荷沅下意识地避开,将装了蟹肉的塑料盒子拿进冰箱,一边道:"你洗洗手,把菜拿出去吧,我把灶台擦一擦就来."

祖海照着她的话做,心里着实有点矛盾,她做菜忙得一头是汗,应该是为他.但又是看得出地避开他,可见还想着昨天的事.荷沅的小心思可真难搞,弯弯肠子怎么那么多.他自来都是以不变应万变,不知道这回还能不能行.不过挺有意思的,昨晚荷沅冲着他翻白眼,像煞小时候她跟他怄气,他心疼都心疼不过来.洗完手,祖海不忙着端菜,先绞了把毛巾交给荷沅,让她擦汗.

荷沅有点意外,接过毛巾,看了祖海一会儿,才慢慢将毛巾捂到脸上.小小事情,他都已经道歉了,不应该再生那么长的气,任性的毛病还得继续改.

祖海是食肉动物,一下筷,便直奔狮子头,一口咬下,愣了一下,道:"蟹粉的?"难道荷沅自己动手拆蟹肉做的蟹粉狮子头?她那么不嫌麻烦做狮子头已经够意思,居然还做蟹粉的,说明什么,不是不言而喻了吗?祖海一颗心放了下来,说明荷沅心里还是对他很好的.他也不多说,看着荷沅只是笑.

荷沅敲了祖海一筷子,瞪眼道:"傻样,快吃,"心里却为自己的苦心被祖海发现而小小得意了一把."今天没时间查新闻,不过我估计这几天的都差不多.只有失守才是真正的转折,如果哪国失守,中央台一定会播."

祖海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已经决定抛了.我已经定下日报大后天,就是周一的第一版广告,也已经让销售部门计划向各大户单位推销房子.时间不等人.荷沅,我们明天星期天干什么去?"

"回家去.不过你不能跟我爸妈提MS办事处的事,否则他们会急死." 说到这儿的时候,大门有人敲响.祖海出去开门,见来人是热得面红耳赤的宋妍.

宋妍进门就叫道:"荷沅,还有没有我的饭吃?" 祖海笑道:"奇怪了,拿我当透明,怎么不问我还有没有饭吃?" 宋妍笑道:"早知道你不会烧菜,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荷沅早被宋妍的大嗓门喊了出来,笑道:"怎么晒得跟油爆虾似的,快先洗把脸,我再给你炒两个菜.今天怎么会过来?"

宋妍笑道:"洗什么脸,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你们俩匀一口饭给我吃才最要紧."

荷沅笑着轻揍了宋妍一拳,拉她一起吃饭,在宋妍的强烈要求下,果真没做新菜,只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菜微波炉里面热了一下算数.因为宋妍在,祖海吃了饭便回公司,不睡午觉.

宋妍一见祖海走了,便跟荷沅道:"今天下午要见一个客户,问你借套衣服穿穿,你把我打扮得漂亮一点."

荷沅笑道:"干吗,又不是选美,打扮得那么漂亮干什么,让人家客户看你好还是看合同好?走,上楼."

宋妍跟着荷沅上去,笑道:"你别与我装傻,你又不会不知道,男男谈生意,凑一起吃喝玩乐,讲究个臭味相投.男女做生意就不同,那得讲究个暧昧.对,就是暧昧,不能沾手,保持若即若离,若远若近,永远做客户隔着纱看的月亮,心目中的那朵红玫瑰,而不能是墙壁上的蚊子血."

荷沅听了骇笑,拉开橱门道:"照旧,还是你自己挑,我下去给你拿冰块来敷脸,你一张脸红得像猴子屁股,没法化妆."

宋妍忙一把扯住荷沅,笑道:"干吗走得那么快,你现在不急,我与客户约的时间也还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做了几年猪妈,眼里只有小猪的粉红,不见其他,衣服当然得你帮我挑了,否则我来你家干什么,不会直接去商场吗?"

荷沅抗议:"喂,不是为了衣服你就不来我家了吗?我看你还是先挑一下自己喜欢的,喜欢的穿上去才有自信.我等下来给你把关."

宋妍一想也有道理,点头放行.一顿忙碌,荷沅将沐浴更衣光彩照人的宋妍送出门,宋妍取出自带的珍珠项链戴上.珍珠粒粒滚圆饱满,荷沅心中替宋妍欢喜,她真是苦出头了.

回来想到宋妍的话,荷沅还是忍不住地笑.暧昧,亏她说得出来.可不知不觉眼前浮出老骆的身影,荷沅心想,她与老骆,似乎也该是一种暧昧.宋妍说得出做得出,反而光明正大,而她呢?又是已婚身份,又是说不出做得出,相形之下,暧昧得可以.宋妍今天不说出来,她或许会对这种暧昧听之任之,继续放任自己不去深入考虑.但今天已经点明,她怎能再做掩耳盗铃之举?

又不由得想到,昨天老骆电话里说帮她一把,会不会是因为老骆不愿意看到她离开MS,因为只有她在MS,他们两人之间的暧昧才有基础土壤?才想到这一点,荷沅便立刻在心中自我否认,不,老骆不应该是这种人.她现在心思复杂,想什么都尽力不惮以最坏恶意推测,但是,老骆应该不至于那么无聊,她荷沅又不是个国色天香.

但是,荷沅自己在心中清清楚楚地明白,她的心头,还真存着那么一点暧昧.而且,动机非常功利.荷沅一点不否认,她昨晚听到老骆愿意出手相助时候如释重负的心理,虽然她嘴里下意识地拒绝.她喜欢在MS的工作,这里面有她的心血与泪水,也有她的理想与抱负.或者,MS未必是唯一的最佳选择,但是工作却是荷沅最近以来一直思考而不愿放弃的唯一.目前而言,MS无疑是她工作的最佳场所,她不愿意失去.她觉得,MS承载着她的社会身份与定位,使她不至于出门时候只得一个丛太太的称号,很是妾身未分明,连她自己都不是非常认可.而且,工作似乎也是个很好的打发时间的场所,或者是因为她已经习惯忙碌,最近几天,她闲得慌.

那么,难道只有继续"暧昧"?荷沅一边觉得这两个字触目惊心,一边又为自己辩解,都是成年人,是有理智的人,老骆已经说明他只会远观,而她也已及时截断自己的思想出线,如今以朋友相处,或者暧昧,但并不上愧天地,下愧良心.正常交往而已,没有损及任何人.老骆是长者,从来帮助不求回报,而且带给她开阔的眼界与迥然不同以往的思维,她不应该总是拿世俗的眼光来看老骆.

思来想去,斗争激烈,荷沅最终决定不想,对与错,怎么界定?天下可有绝对的黑与白,不外是深深浅浅的灰而已.以后做事,自己坚持心中的某个原则即可,似乎没必要非把自己周围抽成真空,又不是刘太太.这个社会本来就是男女对半的世界,异性相吸也是正常现象,出门做事怎么可能不遇到一点男女相处的事,尤其是女人做业务,九成几率是遇到男子,祖海又如何不知?就像她知道祖海所谓的应酬是什么一样.都是逢场作戏.

但荷沅知道自己有点强词夺理,干脆打开电脑开始考虑MS公司的生产研发企业落户中国的建议提纲,免得思想总是深入揭批自己的思想本质.人怎么经得起真正的深挖狠批,又不是哲人,别搞得自己鄙视自己.

为了写这篇建议,荷沅到处跑相关部门咨询政策优惠,又通过爸爸的关系找机械设备生产企业咨询各种加工组装的单位费用,因为荷沅觉得她应该以数字说话,而数字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高层心中有个清晰对比,当然,她也会在文章中就手头所有的某些比较容易类比的配套设备的报价进行价格比较,以求一目了然.最后,她找出老骆给她看的那些资料,提出中国加工中国及其周边销售的政策利弊.文章还未完成,她已经给想好了结束语: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跨国经营的MS断不可忽视中国市场的巨大潜能,而如何将这个市场操之在手,则在于MS公司对市场的战略培育.